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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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睜開雙眼, 耳邊就傳來一陣壓抑憤怒的爭吵聲。
“你瘋了嗎？她如果醒來後知道你這麽做……”
“我只要她活著，若是命都沒了還談什麽以後。”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隨你怎麽說。”
他們在吵什麽？
你只能隱約聽到只言碎語的片段，卻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 房間裏再度恢覆了寂靜，似乎爭吵中的其中一人離開了。
緊接著你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寬厚粗糲的手掌握在了手心裏。
沈默良久後，一聲無力而疲憊的嘆息聲轉瞬而逝。
“梅伊, 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是你最喜歡的明朗晴天。”
“你曾說過，看到晴天的時候就會想起我, 因為你覺得我眼睛的顏色很像蔚藍的天空，發絲就像金色的陽光。”
“其實每次聽到你這麽說, 我都很高興, 甚至祈禱每天都是陽光燦爛的晴天就好了, 這樣你就能隨時都想著我。”
男人自言自語的喃喃著, 似乎在回憶著什麽美好的回憶, 低沈微啞的嗓音也變得宛若覆蓋在雪地裏的羽毛異常柔和。
“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過貪心了？”
“不過我不敢讓你知道，因為害怕你會討厭這樣幼稚又貪婪的我。”
男人澀然的苦笑了一聲, 長長的金色睫毛低垂著, 幹燥的唇瓣微微抿直。
“其實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冷靜理智，我也會時常擔心其他人會搶走你, 害怕你會厭倦離開我……”
“我其實，只是一個無能懦弱的膽小鬼罷了。”
他將你的手貼在他的臉頰邊, 輕輕的呢喃著：“所以請求你, 快點醒過來吧。”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次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男人的喉結艱難的滾動了一下, 語調帶著生澀的沙啞。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再強大一點，是不是就能夠保護好你。”
“若是我當初忍住了孤獨，不去找你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把厄運帶給你了。”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你的手背上。
“但是我沒能夠忍耐住對你的思念，擅自破壞了約定去找你。”
“結果再一次親眼看到你倒在我的面前。”
“這是不是……神明對我的懲罰……”
男人越發壓抑而痛苦的愧疚喃語，仿佛從胸腔裏艱難的擠出來般。
似乎從未有人見過這位完美強大的神眷之子哭泣流淚的模樣，無論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保持著絕對令人安心的溫和燦爛笑容，仿佛只要有他擋在前面，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所以經常會讓人們忽略，其實他也只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和普通人一樣會受傷疲憊，一樣會傷心難過。
被神明眷顧偏愛的人，就一定是幸福的嗎？
不，這其實也是另一種殘忍。
太過完美出眾的人，除了羨慕外，時常也會引來人們的嫉妒和排擠，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的努力和勤奮，將他的一切成就都歸於他的幸運和神明的偏愛。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換成是我也可以做到。’
‘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有什麽可得意的。’
‘那副傲慢的表情真是讓人不爽，這是看不起我嗎？’
這是雷諾從小聽到最多的心聲，哪怕這些人心中想著這些憤恨不甘的話語時，面上卻依舊擺出熱絡親切的模樣去巴結討好他。
惡心，虛偽，令人作嘔。
可是即便十分討厭，為了維持公爵府的尊嚴和禮儀，雷諾還是不得不保持完美得體的笑容和這些人虛與委蛇。
其實他和這些虛偽的家夥也沒什麽兩樣。
只是因為他更優秀，所以引來了人們的憤懣和妒忌。
他也試過努力融入其中，但通常在聽到那些人充滿**和算計的心聲後，雷諾便越發失望起來。
就連他的至親也是如此。
父親只把他當成可以利用向上爬的工具，只可惜老國王太過疑神疑鬼，在發現他的存在反而引起了皇室的猜忌和不滿，父親很快就拋棄了他。
曾經是帝國名媛社交圈第一人的母親也因為公爵府的皇室冷落，地位一落千丈，曾經爭相討好她的貴族們紛紛疏遠了她，將她排擠出了社交圈，一向心高氣傲的公爵夫人又怎麽能忍受如此大的落差，便將怒氣發洩在了他這個罪魁禍首身上，還將他關在公爵府裏不準他出去。
被神明眷顧的神之子居然淪落到這種可悲的境地，實在是諷刺至極。
年幼時的他為了得到母親的疼愛，不惜用上自己的天賦能力，被能力影響的公爵夫人確實變成了疼愛孩子的好母親，可那時他還控制不好力量，有時一睡著後，能力造成的效果就消失了。
然後雷諾時常就在一陣強烈的窒息中痛苦的醒來。
“怪物，你這個惡心的怪物！”
他的母親，扭曲著美麗端莊的臉龐，宛若可怖的厲鬼滿眼怨毒的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
雷諾覺得自己很可悲。
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那時他甚至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直接被母親殺掉好了。
他把自己的命還給他們。
這樣就兩不相欠了。
只是後來祖父及時趕到救下了他。
“不要怪你的母親，她從小就被寵壞了，未經歷過這樣的懸殊落差，其實她還是愛你的。”祖父語氣沈重的對著年幼的他說道。
少年只是沈默不語。
只是之後，他就不再奢望那些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即便是後來父親帶著他的私生子領入家門時，他也沒有半分嫉妒或者惱怒的情緒，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般。
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逐漸長大，然後進入了帝國魔法學院。
雷諾本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平淡麻木的渡過幾年學院生活後就進入軍隊的編制裏，只是卻發生了一件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最開始見到少女時，他其實並沒有怎麽記住她，畢竟就讀魔法學院裏的貴族少女並不缺乏美人，少女也沒有美到第一眼就能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反而是從她想要借走的那本書裏掉出來的畫著不可言說圖案的紙張讓他微妙的感覺到有點窘迫。
但少女明顯比他還要羞窘慌亂，連書都沒拿，就急匆匆的落荒而逃了。
那是他和少女的第一次見面。
之後仿佛神明安排好的一樣，他又再次和她偶然撞見好幾次，而且經常都是在他被人當場告白時巧遇到。
雷諾倒沒覺得什麽尷尬的，從小就因為過度出色的外表和身份令他在女性間的人氣還是挺高的，被女生表白也不是一兩次了，他已學會如何應對這種場面。
只不過少女的反應，讓他有點在意。
她似乎並沒有對他有什麽特別的想法，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平靜自然，就好像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年齡相近的學長而已。
這對其他人而言好像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但是雷諾的心裏卻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他被當成了一個普通人看待。
他並不想要成為特別的，引人註目的那種人，他也受夠了其他人看著他時或羨慕憧憬或嫉妒憤懣的眼神。
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雷諾最大的夢想，其實就是成為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
所以之後，雷諾就總是忍不住去觀察那名無論存在感還是身份背景都極為普通的黑發少女。
她實在太過安靜了，也很少與其他人交流，在這個學院裏簡直就跟個幽靈一樣的透明存在。
但是她卻從未對此感到沮喪過，反而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會仔仔細細的做好，有時候還會因此露出開心的神情。
少女似乎一點都不貪心，一點小小的進步都能讓她十分滿足。
真是不可思議。
明明並不是很出眾耀眼的類型，只是一旦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後，就很難再移開。
不知不覺的，雷諾就養成了在僻靜角落裏習慣性搜尋少女存在的習慣，仿佛在看到她的身影時，他也會被她身周的安靜柔和氛圍所感染，心神也變得逐漸安寧了下來。
在少女不知道的時候，他就一直在默默的註視著她了。
只是漸漸的，光是遠遠的看著她已經不能令他滿足。
他想要離她更近一點。
為了接近她，雷諾故意把自己弄的狼狽不堪，蹲在少女會路過的地方，等待她把他撿回去。
因為他確信，容易心軟的少女是不可能放著他不管的。
事情的發展確實如他所料，少女也真的把他撿了回去，還給他處理好了傷口，擦幹凈了頭發。
被少女的手指溫柔的觸碰著時，雷諾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想要將她摟入懷中的憐愛沖動。
只不過他這麽做的話，肯定會嚇到她的吧。
而且她還想趕他走。
這樣不行，得想辦法留下來。
於是雷諾用出了他最為不恥的示弱手段。
可惜少女的決心遠比他想的更堅定，盡管略有猶豫，但還是把他趕走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
雷諾發現，只要他露出軟弱失落的表情，少女就好像被戳中了死穴了一樣，變得非常容易動搖心軟。
於是抓住了這點的他，開始放棄自我尊嚴，像條被馴服的家犬一樣努力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搖尾乞憐。
後來，在他的堅持不懈下，少女終究還是沒能禁得住他的攻勢，半推半就的和他發展成了戀人關系。
和少女相戀的那段時間，對於雷諾來說，是自他出生時，最為幸福美好的時光。
他經常想，若是時光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家族和皇室的影響力。
他們不可能接受一個身份卑微的平民和他扯上關系，為了防止他有異心，他們甚至逼迫他只能在皇室的公主裏選擇未來的妻子。
這對於其他人而言或許的莫大的殊榮，但與他而言卻是赤/裸/裸的威逼脅迫。
雷諾並不想屈服，可是他害怕他們會傷害到少女，害怕他們不擇手段。
那些人的手段有多骯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本以為他和少女分手後她就能安全了。
只是他還是低估了那些人的無恥，為了控制他，他們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少女身上種下了惡毒的詛咒。
看著昏迷不醒的少女在他面前因為詛咒一日日的消瘦蒼白，雷諾的心中便越發充滿的冰冷刻骨的濃烈恨意。
若是少女因他們而死，即便他墮落成魔鬼，也要那些人全部為她陪葬。
看出他的殺意，最終還是祖父出面，用古老的禁術，將少女身上的詛咒轉移到了他人身上，只是少女也因此遺忘了和他之間的部分記憶。
對雷諾而言，只要少女還活著，哪怕她以後完全忘記他也沒有關系。
或者只有遠離他，少女才能真正的平安幸福吧。
只是他卻沒能按耐住自己心中越發強烈的貪婪和渴望，再次主動的去找到了她。
和少女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對雷諾而言都彌足珍貴。
讓他再多看她一眼，再多聽一點聽她的聲音，將她溫柔的眉眼和笑容刻入自己的骨髓血肉裏。
但是……他還是覺得不滿足。
或許是神明看不過他的貪得無厭，才會讓他再次眼睜睜看著她就那樣蒼白虛弱的倒在他的面前。
“對不起……”
雷諾緊咬著牙關，金色的眼睫沾染著濕潤的水光，喉嚨裏仿佛滾燙的刀片滾過，連呼吸一下都覺得異常痛苦不堪。
“……雷諾？”
雷諾的身體如遭雷擊般僵硬了片刻，然後緩緩擡起頭。
註視著不知何時醒來的黑發少女。
金發騎士對著她露出了一抹仿佛哭泣般的溫柔笑容。
“嗯，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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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她如果醒來後知道你這麽做……”
“我只要她活著，若是命都沒了還談什麽以後。”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隨你怎麽說。”
他們在吵什麽？
你只能隱約聽到只言碎語的片段，卻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 房間裏再度恢覆了寂靜，似乎爭吵中的其中一人離開了。
緊接著你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寬厚粗糲的手掌握在了手心裏。
沈默良久後，一聲無力而疲憊的嘆息聲轉瞬而逝。
“梅伊, 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是你最喜歡的明朗晴天。”
“你曾說過，看到晴天的時候就會想起我, 因為你覺得我眼睛的顏色很像蔚藍的天空，發絲就像金色的陽光。”
“其實每次聽到你這麽說, 我都很高興, 甚至祈禱每天都是陽光燦爛的晴天就好了, 這樣你就能隨時都想著我。”
男人自言自語的喃喃著, 似乎在回憶著什麽美好的回憶, 低沈微啞的嗓音也變得宛若覆蓋在雪地裏的羽毛異常柔和。
“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過貪心了？”
“不過我不敢讓你知道，因為害怕你會討厭這樣幼稚又貪婪的我。”
男人澀然的苦笑了一聲, 長長的金色睫毛低垂著, 幹燥的唇瓣微微抿直。
“其實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冷靜理智，我也會時常擔心其他人會搶走你, 害怕你會厭倦離開我……”
“我其實，只是一個無能懦弱的膽小鬼罷了。”
他將你的手貼在他的臉頰邊, 輕輕的呢喃著：“所以請求你, 快點醒過來吧。”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次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男人的喉結艱難的滾動了一下, 語調帶著生澀的沙啞。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再強大一點，是不是就能夠保護好你。”
“若是我當初忍住了孤獨，不去找你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把厄運帶給你了。”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你的手背上。
“但是我沒能夠忍耐住對你的思念，擅自破壞了約定去找你。”
“結果再一次親眼看到你倒在我的面前。”
“這是不是……神明對我的懲罰……”
男人越發壓抑而痛苦的愧疚喃語，仿佛從胸腔裏艱難的擠出來般。
似乎從未有人見過這位完美強大的神眷之子哭泣流淚的模樣，無論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保持著絕對令人安心的溫和燦爛笑容，仿佛只要有他擋在前面，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所以經常會讓人們忽略，其實他也只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和普通人一樣會受傷疲憊，一樣會傷心難過。
被神明眷顧偏愛的人，就一定是幸福的嗎？
不，這其實也是另一種殘忍。
太過完美出眾的人，除了羨慕外，時常也會引來人們的嫉妒和排擠，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的努力和勤奮，將他的一切成就都歸於他的幸運和神明的偏愛。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換成是我也可以做到。’
‘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有什麽可得意的。’
‘那副傲慢的表情真是讓人不爽，這是看不起我嗎？’
這是雷諾從小聽到最多的心聲，哪怕這些人心中想著這些憤恨不甘的話語時，面上卻依舊擺出熱絡親切的模樣去巴結討好他。
惡心，虛偽，令人作嘔。
可是即便十分討厭，為了維持公爵府的尊嚴和禮儀，雷諾還是不得不保持完美得體的笑容和這些人虛與委蛇。
其實他和這些虛偽的家夥也沒什麽兩樣。
只是因為他更優秀，所以引來了人們的憤懣和妒忌。
他也試過努力融入其中，但通常在聽到那些人充滿**和算計的心聲後，雷諾便越發失望起來。
就連他的至親也是如此。
父親只把他當成可以利用向上爬的工具，只可惜老國王太過疑神疑鬼，在發現他的存在反而引起了皇室的猜忌和不滿，父親很快就拋棄了他。
曾經是帝國名媛社交圈第一人的母親也因為公爵府的皇室冷落，地位一落千丈，曾經爭相討好她的貴族們紛紛疏遠了她，將她排擠出了社交圈，一向心高氣傲的公爵夫人又怎麽能忍受如此大的落差，便將怒氣發洩在了他這個罪魁禍首身上，還將他關在公爵府裏不準他出去。
被神明眷顧的神之子居然淪落到這種可悲的境地，實在是諷刺至極。
年幼時的他為了得到母親的疼愛，不惜用上自己的天賦能力，被能力影響的公爵夫人確實變成了疼愛孩子的好母親，可那時他還控制不好力量，有時一睡著後，能力造成的效果就消失了。
然後雷諾時常就在一陣強烈的窒息中痛苦的醒來。
“怪物，你這個惡心的怪物！”
他的母親，扭曲著美麗端莊的臉龐，宛若可怖的厲鬼滿眼怨毒的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
雷諾覺得自己很可悲。
他根本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那時他甚至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直接被母親殺掉好了。
他把自己的命還給他們。
這樣就兩不相欠了。
只是後來祖父及時趕到救下了他。
“不要怪你的母親，她從小就被寵壞了，未經歷過這樣的懸殊落差，其實她還是愛你的。”祖父語氣沈重的對著年幼的他說道。
少年只是沈默不語。
只是之後，他就不再奢望那些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即便是後來父親帶著他的私生子領入家門時，他也沒有半分嫉妒或者惱怒的情緒，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般。
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逐漸長大，然後進入了帝國魔法學院。
雷諾本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平淡麻木的渡過幾年學院生活後就進入軍隊的編制裏，只是卻發生了一件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最開始見到少女時，他其實並沒有怎麽記住她，畢竟就讀魔法學院裏的貴族少女並不缺乏美人，少女也沒有美到第一眼就能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反而是從她想要借走的那本書裏掉出來的畫著不可言說圖案的紙張讓他微妙的感覺到有點窘迫。
但少女明顯比他還要羞窘慌亂，連書都沒拿，就急匆匆的落荒而逃了。
那是他和少女的第一次見面。
之後仿佛神明安排好的一樣，他又再次和她偶然撞見好幾次，而且經常都是在他被人當場告白時巧遇到。
雷諾倒沒覺得什麽尷尬的，從小就因為過度出色的外表和身份令他在女性間的人氣還是挺高的，被女生表白也不是一兩次了，他已學會如何應對這種場面。
只不過少女的反應，讓他有點在意。
她似乎並沒有對他有什麽特別的想法，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平靜自然，就好像他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年齡相近的學長而已。
這對其他人而言好像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但是雷諾的心裏卻有了一點異樣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他被當成了一個普通人看待。
他並不想要成為特別的，引人註目的那種人，他也受夠了其他人看著他時或羨慕憧憬或嫉妒憤懣的眼神。
或許沒有人會相信，雷諾最大的夢想，其實就是成為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
所以之後，雷諾就總是忍不住去觀察那名無論存在感還是身份背景都極為普通的黑發少女。
她實在太過安靜了，也很少與其他人交流，在這個學院裏簡直就跟個幽靈一樣的透明存在。
但是她卻從未對此感到沮喪過，反而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會仔仔細細的做好，有時候還會因此露出開心的神情。
少女似乎一點都不貪心，一點小小的進步都能讓她十分滿足。
真是不可思議。
明明並不是很出眾耀眼的類型，只是一旦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後，就很難再移開。
不知不覺的，雷諾就養成了在僻靜角落裏習慣性搜尋少女存在的習慣，仿佛在看到她的身影時，他也會被她身周的安靜柔和氛圍所感染，心神也變得逐漸安寧了下來。
在少女不知道的時候，他就一直在默默的註視著她了。
只是漸漸的，光是遠遠的看著她已經不能令他滿足。
他想要離她更近一點。
為了接近她，雷諾故意把自己弄的狼狽不堪，蹲在少女會路過的地方，等待她把他撿回去。
因為他確信，容易心軟的少女是不可能放著他不管的。
事情的發展確實如他所料，少女也真的把他撿了回去，還給他處理好了傷口，擦幹凈了頭發。
被少女的手指溫柔的觸碰著時，雷諾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想要將她摟入懷中的憐愛沖動。
只不過他這麽做的話，肯定會嚇到她的吧。
而且她還想趕他走。
這樣不行，得想辦法留下來。
於是雷諾用出了他最為不恥的示弱手段。
可惜少女的決心遠比他想的更堅定，盡管略有猶豫，但還是把他趕走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
雷諾發現，只要他露出軟弱失落的表情，少女就好像被戳中了死穴了一樣，變得非常容易動搖心軟。
於是抓住了這點的他，開始放棄自我尊嚴，像條被馴服的家犬一樣努力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搖尾乞憐。
後來，在他的堅持不懈下，少女終究還是沒能禁得住他的攻勢，半推半就的和他發展成了戀人關系。
和少女相戀的那段時間，對於雷諾來說，是自他出生時，最為幸福美好的時光。
他經常想，若是時光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家族和皇室的影響力。
他們不可能接受一個身份卑微的平民和他扯上關系，為了防止他有異心，他們甚至逼迫他只能在皇室的公主裏選擇未來的妻子。
這對於其他人而言或許的莫大的殊榮，但與他而言卻是赤/裸/裸的威逼脅迫。
雷諾並不想屈服，可是他害怕他們會傷害到少女，害怕他們不擇手段。
那些人的手段有多骯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本以為他和少女分手後她就能安全了。
只是他還是低估了那些人的無恥，為了控制他，他們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少女身上種下了惡毒的詛咒。
看著昏迷不醒的少女在他面前因為詛咒一日日的消瘦蒼白，雷諾的心中便越發充滿的冰冷刻骨的濃烈恨意。
若是少女因他們而死，即便他墮落成魔鬼，也要那些人全部為她陪葬。
看出他的殺意，最終還是祖父出面，用古老的禁術，將少女身上的詛咒轉移到了他人身上，只是少女也因此遺忘了和他之間的部分記憶。
對雷諾而言，只要少女還活著，哪怕她以後完全忘記他也沒有關系。
或者只有遠離他，少女才能真正的平安幸福吧。
只是他卻沒能按耐住自己心中越發強烈的貪婪和渴望，再次主動的去找到了她。
和少女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對雷諾而言都彌足珍貴。
讓他再多看她一眼，再多聽一點聽她的聲音，將她溫柔的眉眼和笑容刻入自己的骨髓血肉裏。
但是……他還是覺得不滿足。
或許是神明看不過他的貪得無厭，才會讓他再次眼睜睜看著她就那樣蒼白虛弱的倒在他的面前。
“對不起……”
雷諾緊咬著牙關，金色的眼睫沾染著濕潤的水光，喉嚨裏仿佛滾燙的刀片滾過，連呼吸一下都覺得異常痛苦不堪。
“……雷諾？”
雷諾的身體如遭雷擊般僵硬了片刻，然後緩緩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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